实话实说 |陈杰标： 深圳装配式建筑EPC招标实践情况

▲深圳市住建局工程招标投标监管处副处长陈杰标

深圳有一个EPC总承包招标指导规则，应该说是国内首个工程总承包招标操作层面的政策性文件，为深圳开展装配式建筑招标规划提供了一些政策指导。

深圳市继续教育学院项目，总建筑面积80526平方米，规模不是太大。当时我作为这个项目负责人，怎么会想要把这里面搞装配式？出发点很简单 , 实际上我主要是担心外墙开裂漏水，我不希望我建造出来的房子、学校，到时候外墙开裂、漏水。如果用传统的方式，我们没有很大把握做到不漏。考虑到这个因素，2017年装配式已经比较热了，正在形成风口，我们想通过这个项目，看看怎么样能够通过比较简单的方式，让装配式落地。但是怎么样让它落地，有时候会碰到政策上或者制度上的，或者政府不批或者不给钱的一些障碍。我们不等不靠的情况下，就把它做好了，这是我觉得值得为大家分享的这个项目的最大体会。

当时接手的时候，这个项目场平已经开工了，设计方案、施工图也基本完成，概算也在申报，施工总包马上招标。如果说我当时确定下来想要做装配式，最起码要给钱再把施工图改一改。这两个工作我都没做，基本上在招标的时候一步到位。怎样实现呢？如果楼梯、剪力墙这些都做，整个成本还是比较大，所以我们也是先定个小目标：找 1 ～ 2 万平米的外墙搞 PC，外墙解决渗漏问题，这是我最想做的。

我们在实施的时候为了做 PC 牺牲掉了一些造型和美观。通过平板外墙，实际上就比较容易实现。招标的时候我们也能够比较容易定价。怎么解决钱的问题？实际上在深圳招投标正常都可以省一些钱，因为预算做下来之后，正常的投标、招标都会降一些点，降点的费用足够用来做外墙的PC，这个增量不多。当时我们这个项目预算结构是 8 万平米，1.3 个亿，在增量 2 万平米大概七八百万，所以降点足以弥补增量。总体来说既要保险一点，又要简单、实用、耐用，你说好不好看，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我反正做实用、耐用，他顶多说难看，但不会漏水，做得再好看，如果漏水，人家一看就是豆腐渣工程。我如果把它做成实用耐用，那么我觉得政府工程业绩是保基本。

怎么通过招标把“装配式建筑”落地？因为图纸没改，我们招标的时候给了所有投标人两种选择，一是选择做 PC，这是一种承诺。第二也可以按照图纸，你说我做不来，那按传统的方式做，报价按传统方式报，都可以。当时有相应经验的承包商还是不多，所以我们觉得经验包括以往的案例都降低要求，为什么要这样做？如果你一开始就要求起点很高、门槛很高，实际上对培育市场是不利的。我想谁都有第一次，所以当时我们把门槛降得非常低。

报价的时候我们做了区别，刚才说的如果你承诺做装配式，那么你的价格可以比别人贵 5 个点，我们测算过基本上也就是增量成本左右。如果你不承诺做，那么这个价格是没有优惠的。通过这个价格优惠的方式，来区别对待，实际上是优质优量。有些人说投标的时候他答应做了，做的时候不做怎么办？那也很简单，他如果做了多少你就给他多少，如果全部没做，原来说你可以享受5%的优惠吗？我不管你当时考虑没考虑，多少钱，我就硬性在合同里面把原来享受的5%给扣掉，这样实际上从机制上来说就平等，你不能说原来承诺做，最后骗我、不干，这样项目就实现不了。

怎样定标？定标的时候我们是落实择优和竞价的原则，定标价是要调整的，就是说你的价格要根据你是否用装配式和 PC，把投标价转换成定标价，再来比价格。在相对低价里面我们选择了 3 家投标人，这时候选择 3家投标人的依据是什么呢？就是选择3 家综合实力最强的企业，实际上等于低中选优。招投标理念就是要实现择优以及竞价。为什么我们最近低价中标在舆论的风口浪尖，实际上深圳现在招投标倡导的理念就是择优和竞价，竞价不是低价，所以我认为竞价很好，体现优质优量，好的企业它成本高一点、管理费高一点、社会责任多一点，它的整个成本是高的，它只要跟自己的价格比，它是竞价。这个时候我们不会说跟二流企业、三流企业进行比价，这就是竞价的概念。

实施的时候，我们当时图纸不是没有设计吗？你最后承诺以后，进来以后再来完善这些东西。这些所有的设计都是可以调整的，包括开窗位置、窗户大小等。让它尽可能实现“标准化”，减少开模的数量，降低成本。当时对预制构件厂也要求不高，确保能做就行，还是从培育市场的原则出发。

后来我的身份转变了，2016年到了住建局。当时我发现市场上EPC很热，因为深圳市评、定分离，以前还有一个价格相对高低的问题，现在没有这个说法。他们招标的时候怎么招？投标人的“下浮率”，这个是非常不好的，他们当时一般情况下按常规设置的条件就是设计和施工总承包的资质，按照政府常规的模式来做，然后采取票决的方式。当时在这样的大环境下，我感觉到压力非常大，因为EPC这个招标方式是深圳住建局发的文件里面允许的方式，但是EPC怎么招标？没有细则。也就是说，招标人想怎么搞就怎么搞，搞完以后搞出事来他还可以把责任推到住建局身上，因为这个规则是你定的，你又没告诉我什么是EPC，他认为这个就是EPC，坏人干了坏事还不担责任。为了堵住他们的口，我当时的出发点，先搞一个规则，按照国际惯例搞了一个规则，当时这个跟议标是很接近的，现在深圳这种 EPC 是大大方方走程序，公开走程序，程序合法了，想批给谁就批给谁，好像没有任何压力，感觉“春天”来了。

实际上EPC浮率招标的弊端大家都很清楚，管理难度很大，因为什么都没定，就定了一个下浮率，你最后把业主的主动权全部交给总承包单位，总承包单位肯定是追求利益最大化，主动权在他那里，你跟他驳议你要花时间成本、管理成本，所以管理难度非常大、廉政风险非常高。这里面所有东西都没定，只有一个下浮率，你说是定 10% 高还是 20% 高，基数如果从 1 万变成 10 万的话，下浮率怎么变都不如基数变，这个廉政风险非常高，而且设计掌握在人家手上。比如给个利润率高的材料，你说你怎么跟他驳议，你说这个贵了，最后你要换便宜材料，质量又不行。怎么办，所以管理是非常难的。

深圳 EPC 招标指导规则有这么些亮点：一是不设投标人的资格条件。我们相当于是把工程总承包当做一种服务，不是把它当成施工，也不是当成设计。因为它确实是一个综合的服务，他是负责采购这些东西，他负责牵头找设计单位、找施工单位甚至找监理单位，采购、做施工，最后交钥匙。所以从这个层面来说，我们招标的时候你要具有工程总承包管理能力的企业。文件里也特别说了，可以是设计施工开发商或者其他项目单位，我们放得比较开。因为实际上现在谁都没经验，你如果在没经验的时候要人家有经验，这个就是鸡生蛋和蛋生鸡的问题。

另外我们在指引里明确了市场上招标，你不要太注意它的业绩而是注意这个企业的综合实力，如果他实力强，是能够把这些事情给干好的。技术没问题，可以请人，关键是看企业的综合实力和信誉情况。这样做能够促进整个行业的发展，还是从培育市场角度出发。

工程总包文件里面也明确说了可以不实行工程监理。这个政策也没完全突破，为什么？虽然没要求它实行监理，但是监理的责任他要找一个人担着，可能变了一种方式，但是责任一定有主体，总之得有人担着。监理以前就是担心甲方找设计院做的图纸，施工单位偷了一根钢筋或者是偷工减料，现在我觉得偷工减料这种方式在 EPC 里面是不必要的。如果要偷工减料，为什么设计的时候要多画一笔呢，直接在设计的时候把不要的钢筋敲掉就行了。但是他敢偷一定是要确保安全的情况下，这些大单位、有能力的总承包单位，他在安全上不至于会把它的钢筋减少到极限甚至不安全，我想这个是应该不至于的。在安全情况下，你担心的那些偷工减料的事情，监理在这个里面的作用有别的方式去替代。

包括装饰装修方面，工程总承包的时候一定要把这些东西说清楚，让业主来接收就行了，所以应该是淡化过程监管，而不应该是进行过程的强有力的干预。EPC 必须这样做才是真正能够发挥工程总承包单位的优势，你如果还把他手脚捆起来，我觉得走不下去。

EPC招标基本上就是一句话，把招标需求说清楚，总价包干，而不是开口合同，这个是核心。我觉得如果总价包干没问题，他说我总价包不了干，又想搞 EPC，那就是扯淡。

工程总承包招标需求，一是建设规模要足够细化，信息对称，除了主要指标，还有装饰装修的规模、工程指标、建设标准。重点关注面材，然后品牌的规格、档次、机电系统、参数指标。比如家具配置的数量、室内工程、园林绿化工程，在我个人看来市政工程会简单一点，没有房建工程和工建工程那么复杂。所以市政工程更容易进行总价包干和进行 EPC。还有要把负责哪些工作内容、服务说清楚，培育哪些新技术也要说清楚，这些都是我们的需求。能包干的要包干，无法包干的采用虚拟工程量清单方式报价。

总价包干调差有很多种方式，你可以固定一个比例或者固定一个占比，按一整块而不是按具体的量，事先约定一个按照总编造价比例乘一个大概的测算值，测算值约定这个数量是钢筋的总额，然后再来调钢筋的调差，这样是一种变通的方式。

再跟大家分享一下最近我们招标的案例，长圳公共住房工程总承包，现在还在定标阶段。实际当时就给了一片 20 万平米的地，规划部门给了一个口头承诺的指标，就是住宅建设6.5 万平米，配套建筑 3.2 万平米，总共三五百字的内容。我们通过招标要把总价、标准定下来，这个项目就做到了。

长圳这个项目标准很高，住建局要把它打造成深圳的公共住房项目的标杆。有五方面：优质精品、高效管理、装配式、全生命周期、项目管理。我们做了一个策划案，然后定位，怎么组织方式，怎么招投标，怎么管理。比如 15% 的预制率、30% 装配率，这个比较虚。我们定了一些硬的指标：阳台、窗台、楼梯一定要预制，其他内墙、金属模板必须70%以上。这个项目招标的时候，除了勘察和监理以外，剩下的全包了，也就是说，是一个大包，一个标段60亿，当时没有评标段，考虑到管理的难度。怎么计价，一块地怎么设计、要挖多就做到今天这个水平。我们通过了相关的专家论证会，得到了深圳市建筑工务署的各位领导的指导与认可。

关于工程总承包，我认为深圳出台了很多有利于发展 EPC 工程总承包的政策，其中一个大的亮点就是今年年初，连续发了 1、2、3 号文，都是关于推进装配式建筑的文件，这对于我们企业来说应该是一个很大的春风。设计统筹这方面的探索，也给大家简单分享一下。2016年我在做这个项目的过程中，成功地拿到了国家建筑系统工程研发计划的项目，我代表中建总公司承担这个项目的研发，通过我们的建筑系统，对维护系统、结构系统、机电系统和内装系统进行了一体化的整合，然后通过建筑系统和系统集成，最后形成我们工业化建筑设计的关键技术，其中也有两翼，标准化设计的关键节点和协同设计关深这个自己考虑。地下室及停车场工程总价包干，我们定了上面的建筑规模之后，下面的怎么设计能够精简，这个就体现工程总承包单位的管理能力和设计水平。这个造价有差异，有些单位 25 万平米，有些 30 万平米，光这一项就可以差 2 个亿。上部工程分不同功能区域按平米单价包干，按室外虚拟工程量清单。

投标人资格条件没有任何条件。我一直说如果 EPC 按照政府规则招标，招标人必须是博导水平，投标人必须有博士水平。没有博导水平你招标书写不出来，你没有博士水准，你是投不了标，包工头是投不了标的。投标费用也很高，最后他要自己做方案还要算工程量，所以一定是有实力的，我们这个标九家单位来竞标，都是一些规模在业内排在前列的主要技术人来竞标。

怎么投标？做设计方案，要编清单，还要报价。

定标，我们要对它的方案合理不合理进行评估，然后它的报价是否合理都要核，还要核投标人是否有工程总承包能力、信誉如何，等等。

我们定标的总体原则是优中选低，报价第一轮先看企业优不优，而不是看报价低不低，你报价一块钱也不会要你，因为你没实力。所以肯定在优质企业里面选择一个价格相对低的。如果价格相当的情况下我们选择同等条件下相对较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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